好立芬在英国时定过一套,衣裳还勉强凑合,可鞋子露馅,马靴太大,穿在脚上松垮垮像只小船。
这样的鞋能骑马?
走路还脱脚,钱妈给茉莉塞四条杭丝手绢,都不行。
茉莉的房间一年四季都是昏暗暗的,窗帘拉得紧紧,电灯扭到最小,昏黄的微光比油灯还不如。
钱妈咪紧眼睛,瞅她,摇头,隔几步距离再看,再摇头:”一摸一样的衣裳。立芬、立景、立美小姐穿着都老好看了,你怎么就越看越别扭啊!”
是啊。不用旁人说,茉莉自己都嫌别扭。
她脱下笨重的靴子,解开衣服上几乎顶到喉咙的硬领子。
“钱妈,别费心了。明儿我穿平日旗袍去就行。”
“那怎么行,要骑马的啦!”
“算了吧,我最怕那东西。再说,我去不过是给立芬提包的罢了。”
这句话倒是实在话。茉莉一百个不愿去,又赖不掉。
钱妈嘀嘀咕咕收拾好衣服,临要出门前,忍不住回头对她说道:“茉莉啊,你别嫌钱妈嘴碎。你也不小了,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。我二十二岁的时候,娃娃都生三个,你要多为自己打算啊。”
茉莉低头不响。
“出去见世面,总比窝在家里好。世道不同了,人人要进步,要革命。你看见中意的男人要主动一点。常言道,男追女隔座山,女追男隔层纱。莫要怕丑,浪费好机会。我觉得,你明天还是穿这骑马装去的好,就是不骑马,看看也是好的嘛!不然那些人会笑话你的啰。”
茉莉执拗摇头。
“唉——你这个榆木疙瘩,迟早吃亏。”
送走钱妈,茉莉躺在床上苦笑。她这一辈子也许就是这样的命,越多希望越多失望。渐渐知道,要想不受伤害,就对任何事情不抱希望,也就不会有失望。
她知道自己怯弱胆小,又身无长物,嫁给谁都是累赘。慢慢也不再想嫁给谁了,小时候的梦,过去了,全过去了。
第二天,天公不作美,淅淅沥沥飘着毛毛细语。轻扬的细雨压低扬尘,空气倒显得十分清新怡人。跑马场里人声鼎沸,上官云澈请了些朋友,袁肇君请了些朋友,上官宜维也请了些朋友。均是年纪轻轻的男男女女,见面一介绍,个个来路不小。易家的背景在里面排末流。
立芬握紧手上的缰绳,马背上的背脊挺得直直,竖得像饱满的弓。英国谚语道,如果五岁以前没有把女孩扶上马背学好骑马的话,那么她将来一辈子也休想优雅地骑马。
面对人中骄子的上官家和他们的朋友们,最自信满满的立芬都收起三分锐气。什么话都要搁在心里想想再说,说多错多,被人笑话。还要护着年轻气盛的立景、立美注意礼仪身份,时刻要像个上流淑女。
十几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昂首在马背上,好不威风。上官家是北地军阀,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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